“大夫，我妈快不行了，快救救我妈！”

武汉市某医院肿瘤病房，38岁的方璐洁嘶吼着跑到医生办公室，拽着医生胳膊就往病房奔。

(资料图)

过道尽头靠窗的病床，母亲邱凤萍床头的心电监护，各项数值正急剧下滑！容不得邱凤萍反抗，干瘪的身体连同置入体内的管子，被一同推进了抢救室。

医生及时抢救，让邱凤萍捡回了一条命。可下半身不停溃破出血，又被送进ICU观察，不到一周砸进8万，邱凤萍却吃力拔拽管子，嘴里发出“死，死”的微弱气声。

方璐洁头皮发麻，哽着眼泪哄骗妈妈马上就出院。然而，直到两周后邱凤萍咽气，也没能逃出ICU，溃烂的下半身仍在缓慢渗血。

明明知道母亲最后一刻想回家，为何方璐洁还是狠心，让母亲死在了ICU？

“妈妈想放弃，我却骗进ICU”

“哪天我不中了，甭抢救，火化一把灰，直接扬进海里……”

这些年，方璐洁每次陪母亲去医院复查治疗，总会听到嘴里重复念叨的话。一开始方璐洁还不忍心酸，心疼得直掉泪。后来听多了，只嫌母亲唠叨甚至懒得应和一声。

7年前，邱凤萍突然查出系统性红斑狼疮，脸颊和大腿红斑成片溃烂，胸痛恶心还频繁解出黑便。年初，又因肝肾慢性衰竭再次住进了医院。

在三甲医院干了几十年护士长，邱凤萍深知不少危重病人，最后都是被活活折腾死的。自己身体成了啥样的烂摊子，她再清楚不过。预感这次有可能多器官衰竭，邱凤萍伸着干瘪的手，蠕动着暗紫色的嘴唇，吃力地吐出“不要抢救”几个字。

病床头，方璐洁正戴着耳机，抱着笔记本飞速敲打，公司会议破例允许她线上汇报。这几个月连连下滑的业绩，让她更不敢掉以轻心，抓住每次在领导面前出彩的机会。邱凤萍干瘪的嘴里吐出的话，女儿压根没听进耳朵里。

关掉电脑，方璐洁下楼买了杯咖啡，回来竟发现心电监护的数字持续走低！邱凤萍昏厥过去，下半身血块明显溃破，大腿内侧也在渗血！

“医生，快救救我妈！快来！”

方璐洁尖叫着冲进医生办公室，主治大夫迅速把人推进了抢救室。方璐洁急得直掉泪，恨不得冲进去抓紧母亲的手，而邱凤萍先前反复交代“不要抢救”的话，早被她抛在了脑后。

煎熬了近8个小时，抢救室门终于拉开。邱凤萍仍然脸色惨白，戴着氧气面罩被送进了ICU，

“人是救回来了，情况仍不乐观，凝血功能极低，需要进一步观察。”

方璐洁慌忙点头，手里攥着各项检查单，就跑去收费处缴费。

只是砸进去8万，这次方璐洁也未能如愿，将母亲带回家。

大腿溃烂，绝望吃力拔管

为了维持生理循环，邱凤萍被插进了鼻胃管、导尿管，戴上氧气面罩，透明液体缓缓灌入干瘪的体内。每天仅有的5分钟探视，方璐洁竭力忍住悲痛，蹲下来抚摸母亲的头发，“别怕，这关咱能撑过去！”

可话没说完，方璐洁声音打颤，心里直勾勾发毛。邱凤萍虚弱到无法开口说话，眼神却恶狠狠地瞪着女儿，嘴唇翕动着面罩里全是雾气。方璐洁心虚，眼神飘忽，却还是听清了断续模糊的几个字，“死，死……”

方璐洁避开母亲的痛哭，低头却瞥见母亲暴露在外的双腿，大面积红斑溃烂，不少地方还在渗血。倒吸一口凉气，方璐洁紧跟医生走出了病房。

“建议进行一次24小时的持续血液净化，不过费用不低、也有一定风险，要不要考虑？”

方璐洁红肿着眼眶，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，“我就这一个妈，就算她恨我，也得救她的命！”

长达24小时的血液净化，意味着无法终止的折腾遭罪。机器一开，邱凤萍体内的每一滴血，将被缓缓引流出来，经过灌流容器过滤掉血液中的毒素、杂质，再回流到病人体内。

那几天夜里，方璐洁频繁做噩梦惊醒，梦里母亲尖叫向自己伸手，却被拽远拖进黑洞。每次方璐洁惊醒，出一身虚汗，脑海里又闪出母亲插着管子、直直瞪自己的眼神。吓得赶紧开灯，穿上衣服就打车往医院奔。

刚赶到病房，床位护士就说母亲白天不停拔拽管子，鼻胃管险些被拔出来。“照理说，你母亲这么虚弱，不该有力气拨动管子。”护士交代着，让方璐洁穿上隔离衣戴上口罩，进了ICU。

令她大吃一惊，邱凤萍竟伸着干瘪的胳膊，嘴里嘟哝说着什么。在护士陪同下，方璐洁蹲下来摘掉母亲的氧气面罩，以便听得更清楚。

“饿了，我要吃饺子，给我买碗饺子去。”邱凤萍说完，还咧开嘴笑了一下。跟送来时截然不同，此时邱凤萍神志清晰，吐字清楚，甚至脸颊也有了血色，宛如一个正常人。

咽气时，下半身仍在渗血

“诶，好，我这就去买！”方璐洁满心欢喜，以为母亲彻底好转了起来，转身就下楼去买水饺。一旁的护士戴回氧气面罩后，觉得不对劲，赶紧跟主治大夫汇报。

不到20分钟，医生迅速赶到ICU，邱凤萍整个人已再度昏厥过去，脸色惨白，呼吸明显急促喘气，喉咙里还发出轰隆隆的痰鸣声，心电监护的数字再次全面往下掉！

迅速检查后，邱凤萍肺部大面积恶化感染，且肝肺肾多器官濒临衰竭。医生再次紧急实施抢救，护士推来吸痰机，小心把卡在喉咙的浓痰一一引流出来。

缠绕在大腿上的绷带一层层拆开，乌黑溃烂的脓包、凸起的血块，早把下半身糟蹋得不成样子。无论医生如何清疮止血上药，邱凤萍下半身的溃烂，仍有污血不停渗出。

方璐洁买完饺子，哼着歌走了进来，却被护士拦在了ICU门外，得知母亲再次恶化正被抢救，手里的饺子跌到地上，心被碾碎了一般不停念叨，“怎么会，怎么会……”

7个多小时后，主治大夫一脸严肃走了出来，“很遗憾，你母亲没能挺过去，家属请节哀！”

方璐洁瞪大眼睛，像被一把钢针戳进心窝，在病房外大闹起来。怀疑是医疗事故，方璐洁推搡着医生怒骂，“咋回事？我妈刚还说吃饺子，人咋突然没了？”

足足憋了一分钟，医生低着头，声音嘶哑地吐出一句，“那不是转好，是临走前的回光返照……有些病人临走前，会有这种症状。”

方璐洁赶紧跑到母亲床前，掀开轻轻盖上的白布单，只见乌黑脓烂的双腿上，还在缓慢渗着黑血，过了近半个钟，终于停了。

殡仪馆的车很快赶到，把邱凤萍装进密封袋，抬上了车送去火化。路上想起母亲曾无数次念叨的话，方璐洁被懊悔悲痛吞噬，再憋不住嚎啕痛哭起来。

她的“不离不弃”，却让母亲在生命最后一刻，还在遭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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